生活多寶格

從澎湖本島出發時的碧海藍天

小小臺灣，有許多我仍未涉足的場域。
像是位在澎湖群島南側，
之前連攤開地圖都不會特別留意的南方四島就是。
南方四島由西向東分別是：西嶼坪、東嶼坪、西吉嶼和東吉嶼。
想想還真是汗顏啊！
對所生活的國家領土懷著一副事不關己的生疏。

第一次聽聞「南方四島」這個名詞，
是5月中旬媒體開始炒作位於西吉嶼「藍洞」的緣故。
新聞引用的那些陳婉茹拍攝，美得猶如幻境的照片，
我想對任何觀灠人都會產生莫大的吸引力
（雖然親身到過後覺得那些照片肯定調過色調）。
後來，在6月8日這4座島嶼又再度躍上版面，
這次是因為他們被公告為臺灣的第9座國家公園：「澎湖南方四島國家公園」。
算是我國除了「東沙環礁國家公園」後的第2座海洋型國家公園。
相信在晉升為國家公園之後，
這裏特殊的玄武岩地景、海洋生態與特有的聚落人文應就能受到較為妥善地保護了。

只是國家公園設是設立了，
想要來南方四島，交通仍相當不便。
並沒有固定的交通船可以載送遊客，
還是得靠包船（倒是有看到旅行社開始在招攬生意的廣告）。
幸虧一同爬山溯溪的朋友River有心，
費了偌大的心力精神探路安排行程，
因此才有了這一次完滿的「澎湖南方四島之旅」。
老實講，會立即報名參加，
多少也是抱著獵奇的心態。

我們一行人由馬公港乘坐遊艇南向出發。
此時網路正播報著氣爆後南部又受滂沱大雨侵襲的新聞。
澎湖一帶雖然太陽露臉，海象卻也不佳，
平望向海平面，波濤都翻起了白色的浪花，
這樣大夥又顛簸不舒服了將近1個小時，
這才總算踏上了東嶼坪的小港口。

第一日住的地點是「東嶼坪」，
所以過「西嶼坪」而不入。
我很喜歡那一眼看見全貌的島嶼，
像是飄浮在汪洋中一處能自給自足的私密樂園。

頭巾嶼

另一個接近西嶼坪的小岩礁

越過這道礁岩，就進入東嶼坪港口了。

頂著烈日海風上東嶼坪來，
就嘴灌入一瓶還鎮著冰塊的仙人掌汁，真是心清涼脾，整個爽快。
盛夏澎湖的解暑良方就是他了！
這是島上開動力舢舨接駁我們的阿賓所販賣的產品，
口味真得不錯，
前前後後我喝了三罐。


當時見到廢棄嶼坪國小後面那灣因防坡堤建設而積累成的白色珊瑚砂灘，
隨手將瓶子立在身前矮牆上，
以前就想著要襯著這樣熱情的背景拍出帶有夏日艷陽下暢飲冰涼果汁的效果來。

一位島上的人如此描述仙人掌：
他不用照顧，不怕颱風，淋得起大雨，更是耐旱，
是最適合長在這小島上的植物了！

多肉植物是我的最愛，
仙人掌也屬於多肉植物的一種。
原因之一，他們總能開出與外觀不稱，極雅致的花。

這仙人掌的果汁為深紫色，
染色力超強，沾上衣物是洗不掉的。
記得大學時第一次到澎湖，
我隨手摘了一個果子放進外套口袋裏。
風塵僕僕回到家後，我累得往床上一倒，
過了半分鐘才想到仙人掌的事。
來不及了！
只見白色的床單已暈上了一團紫，連外套也跟著毀了！

在東嶼坪遇上少見的「白花馬鞍藤」。
這也算是此次南方四島行的一大收獲啊！

島上也有一般常見開出紫色花朵的馬鞍藤。
那一片片翠綠的葉子，像馬鞍，
也像是西遊記鐵扇公主被孫悟空騙走的芭蕉扇。

白水木還是要長在陽光普照的海濱才茂盛好看。
現在都市很多社區都喜歡在陽臺或是中庭院子種白水木，
商店也會在門口擺放一株。
或許是陽光強度不足，光線不適合，
葉子總是顯得稀疏，枝幹末梢蒼白無力。

「哇！天邊一長串的烏雲耶！等會浮潛不會有問題吧？」
同行的友人擔心地問著。
還好，這烏雲只是些晃一招，
不一會，就被風給吹得遠遠的。

當地居民放在家門前的貝殼裝飾。
橫七豎八隨意的擺置，
自然流露一份美感。

在由廢棄嶼坪國小改裝而成的遊客中心前著好裝後，
分兩批，大家乘著小舢舨出到港口北側外海灣裏浮潛，
無隔閡地享受東嶼坪這裏美麗的海洋生態。
之前我也曾在墾丁及綠島浮潛，
然而都僅是在沿岸的礁石間。像這樣遠離沙灘的，還是頭一遭！
一開始要從船頭跳進綠油油起伏的海水之際，不免還是有些遲疑。
還好那種不安感馬上就被穿游在各色珊瑚間的繽紛熱帶魚驅散了。

我任潮水攜著東漂西盪，輕輕浮著，
眼下播著全是讓人目不轉睛的精彩畫面。
可惜借來的防水相機畫素不夠精細，也無法如實顯出那生動的色彩。 

借用同行夥伴林鉦凱所拍攝的兩張海底景像來證明我所言不虛（林鉦凱  攝）

林鉦凱  攝

上岸後居民才和我們說島上抽井水的設施暫時壞了，
沒有多餘的清水可以沖淋。
我們只好刻苦儉省，就著蓄積在大桶裏的淡水洗頭擦身子。
出來玩，也就別要求那麼多了。
何況，我心心念念地，就是趕緊去那幾近廢棄的村子裏看看。
這聚落的房子一色都是低調的灰階，
黑色的玄武岩基座，亞白的珊瑚牆，再加上撲撲的石棉瓦，
頂多就是夾雜點綴著些許紅磚。
沒有什麼搶眼突出之處，一切卻顯得那麼和諧。
我踱著悠閒的腳步隨意晃，
循著山羊踏出的隱約小徑，爬山八卦山兩峰間的鞍部。

仰頭而望，山坡間布滿以石塊築邊整平但早已荒蕪的旱梯田，
朔風野大，覆滿田面全是莖節橫生的低矮雜草，
唯一挺直的，僅有瓊麻高聳的花梗。
不知當初種的是何種作物，擁有強悍的靭性，
能在缺少疊石菜宅抵侮強風的條件下安然生長。

再轉過身來瞭望餘暉下的波濤萬頃，
遠方的日頭已貼近粼粼的海面。
腳下杳無人跡的村落沉靜地罩在向晚海風送來的藍霧裏，蒼芒冷肅。
空寂小島上的飄零，
見證了上個世紀末人類生活方式的巨大改變。
長久以來仰賴天地，善用僅有資源在世界一隅討日子的模式突然無以為繼了，
居民紛紛撤出，
投入繁華便利卻不復從容平靜的執市，
另一種型式的島嶼。

東西嶼坪之間的海其實很淺，
若是以俯視的衛星影像角度觀察，
可以見到兩島之間海底有一道相連的岩脊。
我想，在過往兩者一定是相連的一座島嶼。
也因此當我爬上了東嶼坪西端的八卦山，
朝下便能清清楚楚楚見到由左往右的潮水流動。
狀似只有波濤上下起伏的大海，
還有我們無法察覺的快速洋流在隱隱運行呢！

東嶼坪村落前的做作照片

這戶破落的屋宇，這樣的大門，
讓我想起來「去年今日此門中」這句詩，
還更不堪。

或許有人會認為這些屋子應該好好的利用，
整修成民宿或是咖啡廳。
我倒覺得光就維持這樣子也是很好的選項。

在東嶼坪一處廢棄老屋前院發現了這堵疊牆。
在澎湖，類似防風的矮牆所在多有，但大多都是由大小類似的石塊間夾著珊瑚碎塊堆成，
而這牆的施工者看來大概和我有點類似，具有強迫症，
非得找到淘磨光滑、外觀成扁圓的玄武岩不可。
雖無關緊要，卻是一種對家園盡心的細節堅持。

穿著一身黑，扶著悄然無聲電動機車的人叫阿賓，
是駕著舢舨帶我們穿梭四島的掌舵人，同時也販售著消暑的冰品。
打魚同樣也是他的好本事，
坐駕駛座旁時就看到他腳邊網子裏還有一隻剛抓到的大龍蝦呢！


我覺得阿賓質樸敦厚又帶點傻氣，
因為第二天我上船時，那隻龍蝦竟還放在原地桶子裏，
問他，他笑說忘了拿回家。
而最後一趟當我們換船回本島時，
他也沒在認真清點各人該交付的冷飲費用，
等所有人都跳上了大船，他便啟動馬達揮手揚長而去了。

 
我想，也就是具有這樣樂天知命的個性，
阿賓才能在村人都離鄉後，依舊甘之如飴地享受生活在這孤島的樂趣吧！

當然，島上的居民不止阿賓一人，
還有幾位已習慣這裏不願離去的長者，
以及派出所、衛生所的值勤人員。
我也見到了兩位菲律賓藉的漁工。
他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漁具，
偶爾拿起手機把弄。
看著一間他們居住的矮房牆上寫著「Philippines」
他們心裏一定也在想家。

紅土層下是澎湖特有的菜宅

「菜宅」是一種遮蔽與擋風的石牆，
用以保護田地內的農作物。
這主要是因為澎湖全縣沒有屏障的高山，
秋冬東北季風盛行，平均風速每秒5至6公尺，
最大陣風可達每秒13至14公尺，農作物生長不易。
為了阻檔東北季風與其挾帶的鹹雨，
「菜宅」乃因應而生。

東嶼坪西北側八卦山底層出露沉積岩，厚度可達20公尺以上，
在黃色沉積岩中富含大量的貝殼化石與碎屑，
顯示在末期的岩漿活動前，本島曾沉陷於水中，且為淺海環境，方才堆積出此岩層。
現場觀察，岩層表面都風化成紅色土壤，
夾雜了很多氧化鐵沉澱物。

看完了梯田景觀，
夜色也襲近了。
我們回到遊客中心前的廣場，
吃飯，聊天…
襯著滿天的星星，在這小島嶼上款款入眠。

~~第一日的美好休止符~~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搭船由東嶼坪出港。
規畫裏，這日要上拜訪4島中的另外3座，結束後還得再趕回澎湖本島，
行程實在有些趕。

匆匆逛完其實沒太多特色的西嶼坪，
我們又返回東嶼坪換乘大船前往旅途的重點「西吉藍洞」

前往西吉島

西吉屬澎湖縣望安鄉。
過去因黑水溝的凶險海象導致諸多船難，讓西吉充滿詭譎氛圍。
民國68年二十來戶住民集體遷村後，
這座島嶼更顯得孤寥寂陌。

西吉擁有柱狀節理的玄武岩是臨海的一整片，
很壯觀啊！
這個島目前要先經過申請才能登島。

我們來到這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來親眼瞧瞧「藍洞」啦。

另一個海蝕洞。
這裏是名吉的「柴垵仔」，
這裏能夠觀察到具垂直柱狀節理的玄武岩蓋在具水平層的沉積岩之上。
但再仔細看，
沉積岩中又有幾近直角的褶皺呢！

逛完了藍洞，
接著我們再上東吉。
這裏最美的就是前往燈塔前的那一片草原啦！
儘管太陽毒辣，沿途都讓白色水泥路面反射上來的強烈光線照得眼睛睜不開了，
我還是極力推薦若來東吉，一定得上來晃晃。

這一趟「南方四島之旅」就在藍天白雲之下東吉劃上完美句點。
或許我不會再踏上這幾座島嶼了吧？
但他們絕對會是我腦海中永遠的美麗回憶。
隨著離去時，我望著佇立在島端逐漸模湖的燈塔想著：
既然大部份的居民都已經離開了，
那就讓氛圍停留在這半廢棄的荒頹吧？
太多開發過度的景區已經盤踞侵蝕在我們四周，
留一些讓大自然逐步收回，
也將更顯難得。

崖壁上圓形帶棕色岩體看來像是眼睛，屬輝長岩。
輝長岩岩體是後來才入侵進入黑色具柱狀節理玄武岩中。